2010年，杭州日报记者周华诚在甘肃下基层采访沙尘暴状况时，被80后沙漠治理者马俊河的事迹打动。在报社支持下，2011年3月，杭州日报启动了“拯救民勤•绿色传递——十元钱去荒漠种梭梭”大型公益活动，筹得的12余万元捐款为民勤披上了120亩的梭梭林，并取名为“杭州林”。2012年，“杭州林”的种植面积增加到290亩。2013年3月，活动三度出发，募集援种款达36万5千多元，超过了前两年的总和。三年累计种下700亩梭梭“杭州林”，近万名来自杭州及周边的市民和海内外人士参与了此项活动。新华社、人民日报、中央电视台等中央媒体也对活动进行了报道。

    【记者手记】2013年4月，杭州日报文体副刊中心副主任邹滢颖第二次深入民勤查看“杭州林”，同行的还有6位杭州市民代表，他们一起亲眼见证了来自近万名市民的爱心在2600公里外的民勤落地、扎根、成长。

为什么是“民勤”

    甘肃民勤县，是移民频繁之地，既包括移入，更倾向移出。五六十年前，依然有大量的人口移入民勤县，直到水源干竭，土地荒芜，大风起兮，户口星散。如今的民勤，越来越多的青壮年离乡在外打工。我去年在民勤，随处可见一两百斤的洋葱装在编织袋里山一样码在场上，售价才两块钱；卖不出去的洋葱，拿去喂羊。今年看不到了。一来去年产能过剩；二来农民为了保持产量给洋葱打了药，羊吃了这样的洋葱都流了产，这样的洋葱还有谁买呢？所有的农作物都有灌溉用水的指标，东西两大沙漠在拼命往这个地方推进。农民一年从土地获得的收益大概只有两千元。

    民勤的“杭州林”目前有两个基地，一个在国栋村，一个在昌盛村。我们到达民勤的当天下午便去了国栋村的“杭州林”，回县城时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。我赫然看到有成群的中学生涌出校门，夜自习刚结束！而早上六点他们就开始了早读。民勤的孩子读书之刻苦名闻甘肃，因为只有读书才有可能改变命运。然而已经成功出了远门的马俊河竟然回乡了，回家的小马开始种梭梭，防风固沙。为什么是民勤？遇到他时，已然种了五年梭梭的小马给了我们第一个理由。

    民勤自古及今都是河西走廊上重要的驿站，据载当年左宗棠收复新疆期间，在民勤就征募了一万四千头骆驼运粮。1951年8月，支援西藏的时候，民勤前后三次总共出动骆驼6万余峰。民勤对西北的重要不言而喻。我看民勤，再放眼看整个西北，就觉得它的珍贵，它的好。只要它存在，两大沙漠中就有一块绿洲，一个心跳。民勤要是真的给沙漠吞了，那是万万舍不得的。这是我们连续三年发起“拯救民勤•绿色传递”的归结所在。　

“杭州林”的变化

    民勤“杭州林”的两块基地相去较远，原来我们设想的把“杭州林”种成一片，十年后能蔚为壮观的景象在现实面前不得不妥协。因为种梭梭主要是为了保护农田和家园，是为了解决当地最迫切的生存需要，所以小马他们把梭梭种在了最需要的地方。去年我去看两块基地，国栋那块120亩，存活得非常好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梭梭发出嫩芽，今年再看，不得了，最大的梭梭都快一人高了。今年我们的“杭州林”旁的沙丘上还多了一些无水梭梭的种植区域，一棵棵小梭梭被套上PVC管种在沙丘上，打眼看十分难看，但这也是应对沙漠用水的一种尝试。因为来援种的人越来越多，为方便接待，今年小马他们在国栋林的滩上搭了几间简易房，安了投影仪，房前树起了旗杆。杭州日报“拯救民勤•绿色传递”的红旗不久也会飘扬在腾格里沙漠的上空。

    昌盛那块基地近600亩，是去年和今年的种植总量。这个地方是个风口，我横行其上，时时感觉要被大风吹走。去年种的梭梭被大风刮得只剩下三分之一，冬天的时候，小马他们开始压麦草，压了500亩，花费十三万。今年再种，一棵棵梭梭被间隔地种进一个个麦草格里，享受独门独院防风圈的待遇。我趴在沙地上察看今年三月中旬刚种下的梭梭，多数还是死气沉沉，好不容易看到一株只绽出一星星绿色的苗子，便欣喜地像中了奖。小马在我们的“杭州林”四至上安置了界碑，我们以后可以在谷歌地图上定位这块区域。

    而昌盛村的村民相比去年，更加热情地招呼我们。种梭梭也给他们带来了收益，小马出得起工钱，会比干别的每工多个十几块钱。我们“杭州林”的援捐款项能让贫困地区农民受益，我觉得是种梭梭之外最大的收获。

    同行的志愿者们有的是会长，有的是行长，他们代表杭州市民以专业眼光，察看着这么直接的一对一的生态扶助，感受良多。志愿者之一的浙商银行管理人士盛争朝说，各种慈善公益活动他参与过不少，这次的感觉完全不同——可以亲眼看到这份爱心在哪里落地，在哪里生长，感觉很好。

做一项慈善有多难

    现在做一项慈善很难，无论是个人还是组织，都不免遭人质疑。

    2011年徐晓杭老师带我们做这个活动，起初希望做得小而善，十元钱起步，让每一位市民都有这个能力来做好事。我们是党报，坚持把每笔援种款都登报，并提供留言区域；每笔不同来源的钱都一一核对，每天汇总见报，最后的统计更是分毫不差；所有款项一分不少，全部汇往民勤。水晶般透明的募款和务实勤勉的力行，让我们再次见识了《杭州日报》读者的力量。

    第三年，随着周华诚第七次到访民勤，开局越来越好，才四天，募款便逼近10万！第三季总计募到了36万5千多元，超过前两年的总和。此外，包括招募市民代表前往民勤，见证、监督梭梭种植和“杭州林”建设的所有费用，我们又内部分头找钱，没有从募款中开支一分一厘，也没有让报社承担。以上这些都需要巨大的资源支持。事实上，整整一个月，文体副刊中心所有同事的默默付出都是看不见的成本，没有报社作为倚靠，这样透明的慈善真的很困难。

    随着社会影响力的扩大和款项的急剧攀升，我们以个人名义刊登的账户已经非常不适合操作。我们也试着联系了杭州市慈善总会和北京中国绿化基金会，前者的答复是他们的项目偏向于扶贫济困，而我们是生态环保类的项目。而后者的答复是一百万元以下的捐款他们不作审计，如要从基金会走，需要扣除捐款的百分之十作为管理费。高昂的管理费却让做惯了“小生活”的我们感到肉痛。

    我们的小慈善在暴风般的捐款中遇到了瓶颈，碰到协会甚至是企业的高额捐款，我们无法提供财务凭证，而马俊河那边虽然成立了合作社，但处于草创阶段，提供的凭证也不被财务认为规范有效。社会募款和企业捐助确实有不同的地方，它促使我们更多地思考款项安全和划拨有度。在不断的推动下，感谢日报编委会认真考虑了我们的请求。现在由编委会设立善款管理小组，设立对公账户，统一管理、统一拨付、统一监督款项的使用，我们明年将能更好地处理大资金的涌入。

    再有一个质疑便是这样去荒漠种梭梭真的有用吗？当然面对日益恶劣的土地沙漠化，就算每年种一千亩也是微不足道，更别提政府每年在这里投入的数十亿治沙防沙资金了，我们再怎么捐，能有它的千分之一吗？但是我们的活动，却在人心里种下了春风。80后的小马在村民心里种下了守望家园、抗争命运的希望，我们则在杭报读者心里种下了生态一体、美丽中国的梦想。这就够了，是不是？

    一次次的西行，只为一个共同的绿色梦想；一次次的努力，只为所有的爱心有扎实的去处。

    援绿西行，贵在坚持。